当前位置: 命理 > > 正文
【崩坏三同人】同一屋檐下 番外1 梅比乌斯篇

来源:哔哩哔哩   2023-05-30 14:32:56

兴趣使然的投稿,文笔渣,架空世界线,含ooc,勿代入现实。

下章回归主线,本篇为番外,含猫量低,不喜慎入。


(资料图片)

“这样不好吧?”

黑发的女孩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冰淇淋咖啡,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口中已经扁平化的吸管口,精致的发卡犹如真正具备生命的羽翼般无力地颤动了两下,像是在表现她内心的动摇与不安。

“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这样和现在的男友发展起来的啊。”

坐在对面的闺蜜显摆似地甩了甩自己染得金黄的长发,一脸的不以为然。

“小娅,要我说啊,你就是太温吞了,你说你都跟他认识多久了,但凡你主动一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吧?”

“可是,乘虚而入什么的......”

闺蜜略带情绪地咂了下嘴。

“什么叫乘虚而入,只要是情侣,那一定会有起矛盾的时候,你要做的也只是在那个时候适时地去安慰他,朋友之间关心一下很正常吧?”

“硬要起名的话......要我说呀,这也应该叫长线作战才对,情场如战场,合情合理的怎么能叫乘虚而入呢?”

“是......吗??”

噗!

梅比乌斯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咖啡喷出来。

“教授,你没事吧?”

“没事,呛到了一下,你继续,我在听。”

略微咳嗽两声,她取过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唇,自然地忽视了不远处那桌的金发女孩投来的异样视线。

看什么看,没见过白大褂么?

还长线作战,现在的小姑娘脸皮有够厚的。

梅比乌斯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内心却是不禁嗤笑道。

“......所以啊,我就搞不懂了,我们是运营岗啊,为什么要帮那帮销售部的兜底,放着成熟的保险业务不合作,偏偏要去卖什么金首饰,这年头在半只金蛋壳上放只小鸡模型也能叫跨年限定款了,搞笑,鸡不鸡鬼不鬼的,哪有帕朵雕的好看......”

尽管整段话的几乎每一个字眼都是在不留余地地吐槽,舰长的声音却全程保持着一种心情不错的语气。

当然,尤其是说到最后的时候。

真要说的话,甚至还隐隐约约带上了点小骄傲的口吻。

对此,梅比乌斯莞尔一笑。

她早已不是第一次听电话那头的学生诉说日常琐碎中的烦心事,那种近乎愤世厌俗的激烈与无奈似乎就在昨日般清晰,仿佛世间一切不幸都与他环环相扣。

然而似乎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对方却已能端着轻快的心态对此付诸一笑,只余几声清闲时刻的带笑牢骚。

给年轻人一点时间,成长嘛,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但又不可强求的。

无由地,她想起了在久远的从前,那位喜欢穿奇装异服的学妹说过的话。

现在再回想,尽管那家伙平日里多少有些疯疯癫癫的,但当真真知灼见。

若是当真如此,那可真得感谢那位名为帕朵菲莉丝的女孩啊......

如是想着,梅比乌斯用银制的小调羹搅了搅面前杯中的咖啡,头顶暧昧灯光的余晖反衬下,自己眼角逐渐浮现的皱纹似乎也在这漆黑的液面中隐约可窥。

自己还真是老了啊。

她轻笑,洁白到有些非人的手指插进发间撩拨了一下自己绿色的长发。

距离那时候,还真是过了很长时间了啊。

笑容开始消退的时候,梅比乌斯正无神地遥望着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悬挂着的壁画,画面上,颇为抽象的笔触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一张女性的稍显忧郁的面庞。

墙上的机械时钟规律地作着响,像是在为回忆的开启铺路。

类似的执拗,类似的善意,类似的悲怆。

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种事,她之后的人生会怎么样?

梅比乌斯的视线越过壁画,似乎在空无的间隔里眺望着更久远的过去。

如果她能活到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

那副近乎镶嵌在脸上的疲惫,是否会如现在的舰长一般,在不可能再存在的明天被抹平呢?

古板的机械时钟声响下,曾被冠以生物界瑰宝的自己,此时却在向着早已不存在的人寻求着不可能求得的答案。

“您,您好,我是今天新来报道的克莱茵。”

女孩瞥了一眼桌上旁若无人般缓缓攀上实验器材的青色小蛇,表情匮乏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恐。

猛然想起般,女孩近乎90度地用力鞠躬。

“请,请多指教,梅比乌斯博士……” 

“嗯。”

梅比乌斯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继续滑动着鼠标。

“哝,空着的那张位子,相关文件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

腹部传来隐隐的绞痛,不算剧烈,但着实如昆虫的口器啃噬般令人难以忍受。

梅比乌斯吃痛得扯了扯嘴角,灌下一大口温开水。

回过头,名为克莱茵的新助理依旧怔怔地杵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开始工作吧。” 

到底还是个学生呢……

看着克莱茵放下背包时细巧的动作,梅比乌斯揉了揉眉心。

要不是布兰卡离职了,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么急着召新助理结果招进来一名在校生。

绿发的科学家如是想。

“皇后移动到g7,将军。”

“......嘁,不玩了,跟你玩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边不耐烦地摆着手,梅比乌斯却又是一边忍不住瞟向棋盘,不死心地想要求得一线反击的生机。

当然,在自己的这位学妹面前,那种生机根本不存在。

......该死的,毫无破绽啊。

“嘛,学姐你也不用太沮丧啦,你天天待在实验室里也没时间练习棋技吧。”

虽然嘴里说出的是替我开脱的话语,但你这满脸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太坏了,打算用眼睛去瞪。

然后很快因为长时间的用眼过度而不由地揉了揉眼。

气极。

“怎么啦火气这么大,你还没到那个年龄吧?”

梅比乌斯咬了咬牙,想想还是懒得怼对方明晃晃的调侃。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实验室新找了个助理……”

明明已经跟她解释过理论原理了,结果还是动不动就算错数据。

明明已经帮她推导过不下五次了,结果还是不能自行建模。

明明已经帮她安排好交接的实验员了,结果每次都只会支支吾吾地颠三倒四。 

明明已经……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絮絮叨叨着吐槽了一大堆话。

被各种流量至上的自媒体奉为「天才维尔薇」的学妹却是没有报以习以为常的调侃,静静地呷了一口手边的咖啡。

“给年轻人一点时间,成长嘛,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但又不可强求的。”

回到自己的独居公寓时,维尔薇的话依旧在耳边回响。

梅比乌斯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耳垂上那枚厚重的耳环。

随着冰冷的金属触感一并传来的,还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抹红色。

那是母亲的血。

是作为外科医生的母亲明明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却在事后被截肢患者的家属用刀活活砍死时飙射出的血。

血长久地温热着,但母亲的身体很快就冷了。

那时,可没有人给自己留下慢慢成长的机会。

“又撤资?”

“虽然很抱歉,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最近的项目成果……”

“可……”

“梅比乌斯博士。”

对方打断了自己的话。

“我们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一直维持着投资的,只是最近,您也知道哈,嗯……也不景气,所以……非常抱歉。”

投资人故作歉意的尬笑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成果成果……就知道要成果,哪儿有这么容易,这帮家伙,到底把科研工作当成什么了啊!”

梅比乌斯狠狠道,对着满屏的模型和数据摁下了回车键。

毫不意外的红色Error。

该死的!

敲击键盘的力道震翻了手边的立体相框,照片上,多年前依靠合成进化理论初绽头角的自己正接过学界代表手中递来的荣誉证书,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流露出成功的窃喜。

“博士,你还好……”

克莱茵怯怯地踱近,不安地搅着手指。

“自己工作做完了?!新一版的推理模型做出来没?!杵在这儿做什么啊!”

而后在来到近边时被梅比乌斯猛然爆开的激烈情绪吓得连连后退。

“对……对不起……”

女孩低着头忙不迭地道歉,连指节都被自己搅动得有些泛白。

被激动的起身动作掀翻在地的水杯咕噜噜地在地上打着转,在闷闷地撞上墙角之后陷入沉寂,掐灭了偌大的实验室中最后的一丝声音,之余些许外面传入的器械声嗡嗡作响。

自己这是怎么了啊……

梅比乌斯自嘲地笑了笑,弯腰拾起翻落在地上的相框和水杯。

「不景气」

她当然知道,对方刻意强装的客气之下意图所指的真正对象。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就好像到了瓶颈一般,自己已经很久没能拿出像样的阶段性成果了,例如手里的这个即将被撤资的项目,也早已从最初的备受关注沦落到了现在这般无人问津的光景。

“……刚刚有点激动了。”

梅比乌斯向克莱茵摆了摆手。

依旧一脸局促的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手里……手里的工作停一下吧,先放放吧,可以休息休息了,这个项目,应该很快就要停掉了,嗯……”

错误报告的红光闪烁着照在自己的脸上,梅比乌斯卸去气力,瘫倒在办公椅上,眯缝着眼瞅着头顶上的空调出风口,直感觉有些隐隐的痛心。

“哦……”

良久,她听见克莱茵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回应。

“成?成功了?”

金绿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惊愕,倒映出面前的景象:器械轰鸣着跑着顺滑的循环,英年早秃的实验员双手呈来的浓缩液成品泛着幽幽的蓝色光芒。

那是过去无数次实验中求而不得的色彩。

“是啊,本来还以为真的要不行了呢,结果只能说不愧是博士呢,到底还是攻克模型卡口了,相信您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实验员的脸色难掩疲惫,但每一道皱纹间却又清楚地流露出成功的喜悦。

等等。

“模型卡口?”

梅比乌斯一时有些发愣,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解决了那个近乎无解的进阶模型,唯一记得的只有无数次报错的屏幕。

“对啊,就昨天夜里克莱茵小姐发来的那新一版的数据模型,说是博士您已经解决了模型的问题,说实话,本来我们都已经不抱指望了,结果今天早上让机器带入进去跑了几个循环,居然出奇的顺利,就好像之前那些错误都没存在过一样。”

……

滴!

看到梅比乌斯开门进入,克莱茵起身点头致意,眼眶下的黑眼圈肉眼可见地比平日更为浓重了几分。

梅比乌斯暂且略去了平日里的回应,径直走到了自己的电脑前,调出了模型的相关数据。

蓝色的宽带状曲线旋转着勾勒出两个纠结在一起是平滑的莫比乌斯环,数据的流光沿着平面顺滑地流窜,自始及终。

“这是……你自己完成的?”

良久,她抬起头,注视着依旧站着的克莱茵。

然而这个曾经并未给她留下怎么好印象的年轻女孩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博士完成的。”

见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她继续补充道。

“这些天我又用您创建的模型模拟了几次循环,发现报错都是出现在一个固定的拐点,您之前教过我,如果感觉数据不应该有太大差异但出现集中错误的时候,可以尝试将相关数据的位置进行调换,尤其是在一些复杂模型当中,因为相同数据的堆砌可能会使得整体模组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但内部相对位置的颠乱可能会导致出现报错。”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了那个错误的数据节点的?”

梅比乌斯放大了屏幕上的画面,调出了某个微小弧线处的数据组,它太不引人注目了,组成数据的重要性与其他刁钻到有些刻薄的数据组相比甚至让人觉得可有可无,以至于从模型整体建成的那天开始自己就没有再过多地关注过这个节点,就算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发现这一片的重复报错,但先入为主的思维让自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数据组上,甚至在反复验证无果后更倾向于将可能性放在其他错误所导致的连锁反应上。

“枚举。”

“枚举?!”

克莱茵点了点头。

“枚举。”

“虽然能看懂一点,我还是没办法完全理解博士在建模里代入的大量公式和数据来源,所以这些天我把那一片节点的数据组都进行了重排列,直到试到出错组的时候报错范围缩小了,然后再对那一组数据内可能出错数据的相对位置进行了重排……”

即便只是一个微小的数据节点,其中所包含的数据量也是不容小觑的,梅比乌斯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虽然机械的枚举在她的思维中也曾闪烁过,但或许是出于长久以来隐约的骄傲,或许是出于对效率的着想,她当时就果断舍弃了这个笨办法。

而现在,有人提她落实了这个方案,并取得了原先意料之中的成果。

至于付出的代价……

梅比乌斯看着克莱茵乱糟糟的头发和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欸?您说为什么……”

克莱茵回以困惑的神色,仿佛梅比乌斯问出的问题毫无意义

“因为博士您很重视这个项目啊。”

“我一直都知道的,博士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有时候守在电脑旁边忙到睡着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接着操作电脑,前些天,您跟我说这个项目可能会被停掉时也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

“我不希望博士难过,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梅比乌斯博士,虽然我接受能力不强,经常弄错建模,公式的组合有时候也无法理解,但博士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教我,然后继续给我机会。”

“我无法做到完全理解博士,真的,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啊当然,今后我还会更努力的,只是,我还是没办法跟上您的思路,很多地方我还是看不懂,更理解不了原理,但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能帮到博士。”

“所以……”

克莱茵习惯性地开始绞手指。

“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电脑上幽蓝色的建模缓缓而沉静地旋转着,那外形像极了自己耳垂上母亲的遗物。

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年轻的孩子总会以不稳定的速度不断成长,她或许步履蹒跚,甚至偶尔不得不停下脚步,但她的每一步都在向前。

也许这个世界没有给自己留下成长这个过程应有的时间,但这不是自己对后来者报以同样残酷与阴冷的借口。

“博士……”

“嗯?”

梅比乌斯停下了自顾自的颇为哲学式的思考,转头看向克莱茵,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自觉之中,金瞳之中已经鲜有早些日子前的嫌弃,几分钟前还残存着的那股骄傲被击打了的执拗也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样一来的话,这个项目,保住了吗……”

梅比乌斯垂眼轻笑,复又抬眼对上克莱茵始终蒙着一层抑郁的眼眸。

“是啊,保住了。”

“谢谢你,克莱茵。”

“已经搞定了,他们不会再来你那儿找麻烦了,另外,媒体那边我也已经拜托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处理完了,对方应该会被塑造成更加负面的形象,舆论应该也会一边倒,安啦。”        

电话那头维尔薇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跃。

“麻烦你了。”

梅比乌斯揉了揉眉心。

尽管说着轻松,但官方机关内部复杂难缠的人际关系自己也是略知一二的,绝不是如维尔薇所言的那般轻松。

“哪儿的话,这可不像是梅比乌斯会说的话啊,放心吧,不麻烦的,我还有工程部的事要忙,先挂了啊。”

放下电话,梅比乌斯像是吐出淤存的所有浊气般长长吁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身旁低着头坐得端端正正的克莱茵。

“……下次别干这种傻事了,这次多亏有人帮忙才处理好的,要是举报到什么硬茬,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

“……如果真的有那种事,到时候我会主动离职,不会连累博士和大家的。”

尽管低着头一副认错的乖宝宝样儿,克莱茵却是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表现着自己的执拗。

“你……!”

自那件事之后,梅比乌斯开始以更为客观的视角看待自己的这位学生助理,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与克莱茵自身的进步,使得梅比乌斯对克莱茵大为改观,甚至可以说印象极好,因此,现在的她也并不想因为一些完全由于其他人理亏的事而使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只是被盗用了一组指标参数而已,又不是整个模型被盗用了,自己本就没有对外面那帮合同制的实验员报以过多的信任,更何况就凭那些除了资金外一无所有的三流科技公司,能凭一组参数推导出自己的预设项目才有鬼了。

就算就算真的项目被外界窃取了,反正在学术界这种事又不少见,重新开一个新项目就好了,上次的BH浓缩液项目成功后实验室的赞助又回来了不少,提前开掉一个项目的代价承担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这么点事,犯得着闹出这么大动静么……

梅比乌斯瞥了一眼克莱茵,心里碎碎念。

“博士,很抱歉给你您麻烦了。”

“你知道就……”

“但是博士,我真的不想妥协。”

“什么?”

“博士应该也觉得盗取别人的研究成果是错误的行为吧?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默许呢?”

“不是你的想法为什么这么,这么,这么幼稚啊?”

梅比乌斯努力着措辞出自认为合适的形容。

只是克莱茵依旧用平静的语气不依不挠。

“可是错误难道本身不就应该被修正吗?不能因为错误是常态就接受和默许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梅比乌斯一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反驳的话语哽在喉头没有发出。

她想起了母亲。

既然已经告知了风险,告知了必要性,甚至签署了承诺书,那又为何要在事后反悔,将一切懊恼以暴力的形式诉诸主刀的母亲?

既然那些主流媒体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激昂的声调抨击那些将一厢情愿最终化作刺向他人利刃的群体,那又为何所有人依旧将这类事视作司空见惯,甚至近些年开始鼓吹受害者有害论。

反正刀尖刺向的并非自己,反正被广泛地波及到的绝对不会只有自己。

所以妥协,所以嬉笑着创造出了「精致的灰」这种遮羞布般的词汇。

她坚定着自己与那些人的不同,甚至意图改变这错误的群体所创造与传播开来的错误理念。

然而现在的自己又是否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向他们靠拢了呢?

没有所属的科研,没有回报的付出,那是不沾血但更锋利的利刃。

自己对项目的搁置与再开创习以为常,但自己所不在乎的,却也许是普通人灌注毕生心血才能企及的。

没错。

她看向克莱茵。

普通人。

即使世道已经如蛇肠般蜿蜒扭曲,但至少要确保自身始终如一的直线,哪怕只是在心中留下一簇不灭的火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下次麻烦你在打算恪守正义前先跟别人商量商量OK吗?”

“比如我。”

“……好。”

克莱茵的小脑袋又低了下去。

“作为惩罚,帮我去冲杯咖啡。”

尽管还带着不成熟的冲动,但也许这世道本就应该有正确的人才对吧。

又或者说,其实一直以来不成熟的,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妥协的大多数。

咖啡的香味合着水汽很快飘到眼前。

不是看习惯了的黑色,而是广告图上常出现的咖啡色。

“你往里面加奶了?”

有些陌生的口感让梅比乌斯皱了皱眉。

“博士您最近上班老打反酸嗝,再喝纯黑的我我怕您胃不好受。” 

灰白的粉末从指缝间渗漏,被海风鼓动着飘散,顺着风的方向在蔚蓝色的背景下流亡殆尽。

“抱歉啊,牺牲了你的职业生涯。”

把自己这种人提前十多年捞出来,想必工程部部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吧……

“小问题,反正本身我也对那种繁琐的公文工作有点厌烦了,还不如随便找个角落躲起来搞搞发明创造。”

维尔薇摘下了魔术高帽,学着梅比乌斯的姿势倚靠在栏杆上,海风咸湿而又闷热,吹拂起二人的头发。

“倒是你,好好的研究所也没了,能给你找到的工作只有教师,现在回想会后悔吗?”

后悔?

梅比乌斯扯了扯嘴角。

从来没有过。 

两年前,临近毕业的克莱茵暂缓了实验室的助理工作,应学校要求前往偏远地区参与支教工作。

三个月后,她的尸体在距离支教宿舍3公里外的山林里被找到,被撕碎的衣服散落在四周,面部被某种钝器砸到无法识别。

克莱茵的尸体始终没能得到家属的认领:被告知噩耗的当晚,母亲在痛哭后选择上吊自尽,父亲忍受着极度的痛苦前往警局进行认领,但在面对现实后精神崩溃,于第二天被送入精神病院。

嫌疑人很快被锁定,最年长的不过18岁,最年幼者甚至只有14岁。

媒体开始大肆宣扬未成年人教育的重要性已经法律意识的漏洞,但几乎没有人真的被触动,相反,「恶劣至极!年轻女大学生勾引未成年人终引发惨案」等扭曲事实的标题甚嚣尘上,并逐渐大行其道。

针对唯一一名成年嫌疑人的公开审理得到了实况转播,然而,无论是律师表演般的说辞,还是陪审团上一脸无聊的看客,亦或者是被告脸上轻蔑的耻笑,都在揭示着这场闹剧本身的性质。

守在电视机前的梅比乌斯拧紧了拳头。

这种时候,应该找到具备官方背景的人脉,以个人名义进行上诉吧才比较合理吧?

对,就这么办。

然而尽管这般想着,梅比乌斯却已打开了公寓保险柜的密码锁。

第二场审理会的现场依旧弥漫着百无聊赖的气息,青年随意地坐在被告席上,甚至轻佻地打了个哈欠。

糟糕至极,随意至极,人命就好像随时可以被操纵与消耗的低值易耗品。

而也正因为这般气氛,无人会去注意有人径直从观众席的最后走向最前方。

登,登,登。

那是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错误难道本身不就应该被修正吗」 

可她的正确,却并未为她带来应有的结局。

所以,至少自己得……

砰!

枪响划破近乎粘稠的空气。

被告席上的青年应声开始逐渐滑落,而后四周才响起了惊呼声。

但梅比乌斯没有停下来。

她继续扣动着扳机。

一发,两发,三发……

直到青年再无生机,直到枪支不再回应自己的手指。

她扔下枪支,静候围上来的警卫将自己狠狠地扣在地上。

克莱茵,我现在,算是做了你所说的,正确的事了吗?

无人回答。

也不会再有人回答。

滴答,滴答。

是法庭的挂钟在不紧不慢地走。

滴答,滴答。

是咖啡馆的挂钟在不紧不慢地走。

作为大学教授,规律的作息早已让自己早已不再受胃病之苦,眼前的咖啡也早已没有了那时的一丝奶味。

只是过去的人永远留在了过去,早早地消失在了那个惨淡的结局中。

而现在的人……

梅比乌斯打开朋友圈,舰长刚更新的动态在短暂的刷新等待后跳了出来,以电影院为背景,他与帕朵菲利丝小姐的合照中的每一丝细节都流露出溢出屏幕的欣然。

……在度过了漫长却又几乎是一瞬的苦痛后,终究得到了这类人应有的收获。

在扭曲面前不曾弯折的人,本就应在度过粘稠的灰色后迎接豁然开朗的光景。

这样,才对吧……

梅比乌斯浅笑,重新端起了咖啡杯。